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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这话他没问出口，因为若若先开口了。
若若似乎想起了什么，又叫住他，提醒他回去别冲儿子发火。
“小南拿家里钱了，你别急着打骂，先问问他为什么要拿钱。”
沈青城转业之前，统共回来没几次，孩子跟他不亲。
上辈子若若没跟他提过小南偷偷拿钱的事，她这是怕他回家不问青红皂白给孩子一顿胖揍。
事实上，如果是他一头撞见了，估计也是一顿教训，打小偷针，长大偷金，家里的东西没问过大人，那也算偷，不能惯着。
但是他印象中的小南秉性非常好，那年在路上捡到一个包，包里三千块钱，小南二话不说送去派出所。
后来才知道，那是别人凑的来市里看病的救命钱。
孩子的教育一直是若若操心，若若把小南教的很好，上辈子儿子也说，如果他们真离婚，他要跟妈。
“好，我先问问他。”沈青城说道。
“还有，五斗柜里有我给他买的运动鞋，本来想过生日送他的，今天就拿出来给他吧。”
交代完，若若又回了厂子。
沈青城知道今天厂子里特别忙，上辈子的今天，他一直忙到深夜才回家，到家没见到若若，才晓得若若赌气回娘家了。
他当时要去接若若，妈说太晚了，明天再去接，第二天，若若自己回来了，两天没跟他说话。
沈青城回到阔别十年的烟厂家属楼，这是个两室一厅的房子，结了婚之后，乡下的寡母要跟过来照顾他们，他把主卧隔了两个小单间，给妈和小南住。
他跟若若住次卧，若若把房间收拾的很温馨，床头柜的小花瓶里，永远有一束不知她从哪儿采来的野花。
他在单位无论遇到多少糟心事，下班回来，看到若若、看到这束花，心情都会好。
但是此刻他的心情不太好，刚进屋，看到小南撅着腚翻床头柜的抽屉，沈青城的火气“腾”的一下上来。
听若若说他还能心平气和，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。
小南已经四年级，居然还闯进父母的的卧室翻柜子拿钱，他猛然喝了一声，“小南，你在做什么！”
语气是他严厉的语气，声音是若若柔美没什么威力的声音，中和一下，没发挥出他之前的三分威力。
但孩子还是吓到了，可能是第一次偷钱，心虚惊慌，转身的时候把床头柜上的小花瓶撞翻了。
沈青城眼疾手快接住花瓶，洒了点水，瓶子没碎，不然若若回家该心疼了。
这是扯证那天在商场柜台，他问若若还想要什么，若若指着这个五彩凤蝶的小花瓶，说想买个花瓶回家插花。
他当时就觉得这是个很会生活的姑娘，二话不说给买了。
花瓶里的水沁凉，沈青城猛的冷静下来，他现在用的是若若的身体，现在的小南，对若若这位后妈依然抵触。
他耐着性子，用若若轻柔的语气问他，“小南，你拿钱要去做什么？”
孩子跟后妈还很生疏，又被后妈当场捉到翻柜子，涨红了脸不知所措。
沈青城想到若若的交代，好声好气的引导孩子说真话。
小南原本一直低着头，后妈没发火没打他，抬头瞅了眼后妈，脸上也没有怒气，他胆子大了一点。
“学校要举办运动会，我报名了长跑和四百米接力赛，想拿钱买双运动鞋。”
“那你怎么不跟我或者你爸爸说呢？”
“我跟爸爸说了，他说过几个月再买。”
至于小妈，他也不想说，她是后妈，怎么可能给他买好几十块的运动鞋，爸爸虽然答应了，但是要等好几个月，那时候运动会早就结束了。
他早都跟同学们吹嘘过，运动会之前，爸爸会给他买双星最新款的运动鞋，爸爸却说要过几个月，他好失望。
沈青城想起来了，之前儿子是提过一次，他答应了，但没说什么时候买。
家里摆了酒、结婚给彩礼，妈也跟着过来，只有他一个人的工资，要养活四张嘴，手头上确实紧张。
工资是每月上交的，他想着年底发奖金的时候，再给儿子买。
没想到一双鞋子，儿子那么执着，动起了偷钱的念头。
他跟儿子讲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，以后想买什么，一定要跟大人沟通，合理的、能给他的，尽量满足。
儿子想买运动鞋，他没跟若若说过，但是若若心细，恐怕早就察觉了小刺头的心愿。
他翻了下五斗柜，果然找到一个双星的新鞋盒子，难怪若若叫他今天就把鞋子给儿子。
鞋子是今年才推出的新款，白蓝相间的运动鞋，快赶上他三分之一的工资了，贵也是真的贵。
家里的每一分钱，若若都是计划着用的，这恐怕是若若省了好几个月，才攒下来的零用钱。
“鞋子给你买好了，本来想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你。”
他把若若跟他说的话，又跟儿子复述了一遍。
小南捧着新款的运动鞋开心疯了，在后妈面前也不拘束了，鞋底垫着报纸试了下，大了半指，里面再加双鞋垫子正好。
小孩子脚长的快，买大点能多穿一年，如果是他的话想不到这一层，若若比他心细。
“谢谢小妈，我等运动会那天再穿，”小南小脸通红，这次是兴奋开心的。
早知道小妈给他买了运动鞋，打死他都不会偷钱去买鞋，他也是被小叔叔给忽悠的。
小孩可能是想在后妈这里找一些信任回来，解释了一通。
“奶奶中午带我去学校找小叔叔和小姑姑，我们在饭店吃中饭的时候，小叔叔听说爸爸没给我买鞋，说爸爸的钱都在你这，叫我回家自己拿，还说爸爸的钱我不用，都被小妈补贴给娘家了，不拿白不拿。”
小叔叔当时就是这么说的。
“而且，吃了饭奶奶还给小叔买了双七十多的篮球鞋，我想要，奶说让我找爸爸要，小叔就说，爸爸的钱以前都给奶奶的，现在不给奶奶了，就叫我回家直接拿。”
沈青城的双胞胎弟妹，在市里念高三，小南嘴里的小叔叔，是妈心头宝贝疙瘩。
沈青城心里有些闷气，他退伍前每年的津贴都寄回家，要不就凭妈一个人，无论如何都供不起两个在市里念书的孩子。
那些年妈帮他带孩子，他的津贴寄回家，妈手上攒了不少钱。
小南说想买鞋的时候，他不好跟若若张嘴，是跟妈说过的，想从她那先拿三十五块，给小南买双鞋，年底的时候再还她。
他以为这点小事都不用商量，妈在乡下用的全是他的津贴，过的比村里哪家都好。
但是妈说没有。
他虽然知道妈手里一两千肯定是有的，但是老太太说没有，他也只好作罢。
现在呢，给她老儿子买了双七十多的篮球鞋，眼睛都不眨。
这也就算了，沈宝安挑拨小南跟后妈的关系，要小南回家偷钱，性子这么恶劣，妈后来居然都没跟他提过哪怕一次。
所以，妈也觉得她小儿子说的没错？
觉得若若拿钱补贴娘家了？
他每个月的工资两百出头，家里四张嘴，吃穿用度都是钱，结婚之后若若每月给他看账本，每一笔花销精打细算，就这样一个月也存不下来多少钱。
攒了这几个月，才给孩子买了双心心念念的运动鞋。
妈居然这样由着老儿子在孙子面前说若若。
沈小南看后妈脸色越来越差，吓的往后缩，后悔不该说这么多，要是小妈跟爸爸说，爸爸肯定要打死他。
“小妈，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偷钱了，你能不能不要跟爸爸说，求求你了。”
孩子怕他怕成这样，沈青城也闹不明白为什么。
都不用看见，提到“你爸来了”，小孩就吓的瑟瑟发抖，他寻思他也没对儿子怎么样啊？
他想，可能是他在部队一线淬炼出来的煞气，叫孩子本能的害怕吧。
而且这孩子打小没见过他几面，奶奶从小吓唬他，“再不听话叫你爸回来打死你”，估计也让小孩条件反射的害怕他了。
沈青城想，若若当时一定是答应了小南，不告诉他爸爸。
因为后来若若一次都没有提过，小南试图偷过钱的事，这是若若跟小南之间的秘密吧？
小孩子是很看重秘密的，若若为了遵守跟小南的诺言，所以连小叔子背后的坏话都没跟他提过。
这次要不是交换了身体，必须是他回家重新经历一次，他还不知道里面有这样的曲折呢。
“好，我保证不告诉你爸爸。”沈青城这样跟儿子说。
儿子开开心心捧着新的运动鞋子，跟小伙伴炫耀去了。
沈青城打开床头柜，里面是若若放零钱的小匣子，上了锁，孩子其实也拿不到，除非连匣子一起抱走，他估计小南也没一锅端的胆子。
他从五斗柜里摸出铜制的小钥匙，对了，这描花的小匣子，也是扯证那天，他领着若若买结婚用品，若若自己挑的。
若若就喜欢买这些不贵又实用的小物件。
打开匣子数了数，里面还有五十多块，婚后他上交工资，若若五个多月才攒下一百多，儿子一双运动鞋，花掉一半。
幸好今天又是发工资的日子。
沈青城拿了张十块的出来，又把匣子锁好放进去。
他现在成了若若，若若替他上班，他得替若若买菜做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