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 爹娘离故乡,一言难尽

鲍尔日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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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等菜品端上来,我们都傻眼了,全是装在那大贝壳里,一点点儿。一会儿又上些小碟,也是一点点儿。

    但菜的品种却有二十多种。稀奇古怪,许多叫不上名字。我姐望了我一眼,小声问我:“哪里要上这么多?这钱可不少啊。”

    我吃吃笑道:“怕什么,我们俩个挺嘛。”

    正吃着,门口唱:献舞——

    进来两个漂亮女子,彩妆宽袍,细腰画眉。她们跳起了飞天舞。一会儿反手琵琶,一会儿扭腰拉琴。

    跳了一段,一女子坐下吹箫,另一女子唱道:

    柳暗魏王堤,堤呀堤,此时心转迷,心转迷。

    两句唱罢,声音突然升高:

    桃花春水渌,渌也渌,水上鸳鸯浴,浴也浴——

    然后降调,深情唱道:

    凝恨对残晖,忆君君不知。君不知——

    最后伤感地咽泣道:

    洛阳城里春光好,洛阳才子他乡老——

    那甜美的嗓音,婉转百折的相思,千言不尽的感叹,万复不劫的情伤,把大宋歌女对于情人的思念,唱得人如醉如痴。

    我爹问道:“这是什么歌曲?”

    我姐夫忙答道:“这是唐代诗人韦庄的《菩萨蛮。洛阳城里好风光》。本意是表达韦庄对自己人生际遇的不满。但在宋代,歌女把词意表达为对客人的思念。

    意思是,客人就要领我的情,趁着好春光娶了我,不然,你才子也一天天老了。今天的意思就是唱歌的,表达对山红的一片感情,说山红,你早点把我领走吧。”

    连服务员听了都哈哈大笑。

    我娘说:“山红怕配不上她们,一个个天仙一样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,肖立明进来敬酒。大家早已吃饭了。他连说对不起对不起,于是,我和我姐夫喝酒,其他人端茶碰了一下,他说:“慢慢吃——”

    歌女下场,门口唱:上饼——

    我娘问:“这菜怎么没有一片猪肉呢?”

    我姐夫介绍:“这是贵族席,北宋的贵族是不吃猪肉的,只吃羊肉。”

    我姐咬了一口饼:“还是这宋朝的饼好吃。”

    我姐夫对我姐说道:“宋朝是个吃货时代,吴梦梁所著《梦梁录》记载的点心小吃达一百一十多种。”

    女企业家顿时脸上无光,今天的光芒全让我姐夫承包了。她沉着脸说:“一百多种,也不过是面粉里包点不同的馅。”

    我娘忽而问我:“这一席要多少钱啊?”

    我伸出两个指头。

    她试探着问:“二千?”

    我顿了顿,才说:“两万八千八。”

    她惊得把送到嘴边的蟹肉饼退回碟子:“是吃饭还是吃钱?”

    我姐吃惊望着我,好像是在问,“这钱是谁来出啊?”

    我低声道:“这一席是刚才这位主任送的。”

    我娘才长长地吐了口气,夹起那个饼咬了一大口。

    我发现只要谈到钱,只有我爹和我姐夫沉得住气。因为他们两个在家都不管钱。我爹几乎一言不发。我姐夫只管谈学问。只有我姐,一直吃得跟龚琳娜的《忐忑》一样,心情的落差简直可以发电。

    吃完,我爹说了一句话:“山红,我吃得高兴,你比你爹强。”

    我姐故意说:“吃个好看,回去还得吃碗面。”

    我娘是个“护崽狂”,对我姐呛道:

    “你说冤枉话呢。那饼吃两个你就会饱,好多蟹肉啊。”

    吃毕,大家站起来。门口唱:送官人——

    十女子又站成两排,躬身请安道:老爷老太太万官人一行慢走。

    进了电梯,我娘连说:“好吃,好吃。”

    我姐道:“不要钱的好吃吧?要钱,谁来这种地方。五层六层的菜一样好吃,只要千多两千。”

    改日,师父又请我们全家到悠然居请晚餐,席间,我爹我娘不断地感谢道长,说山红在这地方,全靠大师管着,教着。

    师父说:“山红不错,灵性。”

    又改日,我家在家中设宴,请师父夫妇和陈姨来吃饭。这回由我娘亲自掌勺。师父直夸我娘是个美食家,做得一手好菜。

    出了元宵,我姐夫送两老回家。一行三人坐高铁回去。我姐夫陪着他们在老家住了十来天才回城。

    据我姐夫回来说,我娘天天跟那些邻居聊她在城里的见闻,说得最多是一餐吃了两万八千八。

    开始还有人听,问得详细,后来就没有人听了,再后来,有的人明明要经过我家,却绕道走。

    我对我姐说:“得把爹娘接到城里来才行了。”

    我姐不解地问:“才送回去不到一个月,又要接回来?”

    我回道:“姐夫没跟你说爹妈的事吗?”

    我姐大大咧咧地道:“说了,无非是那些人嫉妒我们家啊。”

    我痛心地说:“因为嫉妒,就会孤立他们。因为被人孤立,他们就格外寂寞。因为格外寂寞,他们就会活不长久。”

    我姐一听,连道:“你说的倒有道理啊。”

    不久,我姐夫又成了迎父母入城的特使。回到老家,把父母接了出来。从此,我家开始从那个生活了几十年的村庄剥离出来。

    姐夫说:“离开村庄的时候,人们淡淡地问候几句,笑笑,说进城去过好日子去?”

    有一夜,姐夫和我坐谈。他说,纯朴憨厚这个词组,语文课本不要再收入了。

    我问,为什么呢?

    姐夫说:“下一代人无法理解它的具体意义,纯朴憨厚到底是个什么样子,找不到了,怎么去理解?”

    我笑笑:“姐夫,也没那么悲观,也许我们这个社会正在阵痛,一切存在的东西,古往今来都是一样:善恶相伴相存。”

    日子过得很快,转眼就是我学徒的第三年四月份,冬子提醒我,风水班可以报名了。

    报名后五天,我别了我的城,去杭州参加“人天感应风水软件应用培训班”去了。

    我发誓:一定要把这高科技学熟学精。就是班上有几只白骨精,我也不能和她们出去游玩。

    古之成大事者,不外乎能抵抗两种东西。

    不写出来了,你懂的。